榮總醫學的故事系列－
台灣首例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工作在榮總
台北榮民總醫院輸血醫學科主任邱宗傑
一、前言
骨髓移植從70年代在歐美地區被應用到血液疾病病人的治療後，台灣也在80年代陸續在台大及榮總等醫學中心展開，而被列為治療血液疾病的利器。早期的異體骨髓移植皆以親屬兄弟姊妹間的捐贈為限，但隨著工商業發展以及家庭社會的變遷，家庭型態也由早期農業社會的家庭模式演變成小家庭核心家庭的社會型式，每個家庭內的孩子數目也由多子多孫的模式演變成1至2名的情形，要想在兄弟姊妹間找到組織抗原相合的骨髓捐髓者也隨著子女數目的減少，變得越來越困難，以致許多罹患血液相關疾病的病患臨床上需要接受骨髓移植時，因無法找到組織抗原相合的骨髓捐隨者而產生無法接受骨髓移植的遺憾，終致影響到病人罹病後的治療預後。為了解決此方面的問題，歐美地區早已掀起尋求非親屬捐髓者的活動，在美國的國家骨髓捐髓計畫（NMDP）組織也早已成立非親屬間的骨髓資料庫，而位居台灣隔壁的香港也在1990年代率先成立亞洲第一座非親屬骨髓資料庫，協助一些需要接受骨髓移植但卻無法配到兄弟姊妹作為骨髓捐贈者的病患進行骨髓移植治療。台灣雖然早在民國七十二年就已開啟亞洲骨髓移植的先河，啟動了血液病人的異體骨髓移植工作，累積了骨髓移植相當多的經驗，但在非親屬移植方面則侷限於我們的器官移植法一一規定器官移植捐贈以三等親以內為限的規定，而無法展開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治療工作。為了解決此一難題，有必要從法律源頭著手改革，唯有修法取消器官移植法中捐贈以三等親以內為限的規定，方可能在台灣啟動非親屬間的異體骨髓移植工作。
二、台灣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準備工作
為了解決非親屬移植工作的法律限制上障礙，首要的工作乃是要請求衛生署修法取消器官移植法內器官捐贈以三等親為限的規定，並須要經過立法院三讀通過，總統公佈後方能成行。事實上在啟動修法前，當時的榮總腫瘤科陳博明主任也已選定一位罹患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人，骨髓內已發生骨髓纖維化的謝先生為移植對象，並要求筆者密切與香港骨髓基金會連絡尋找骨髓捐贈者的配對事宜，經多方努力和兩地的傳真信件的往來協調聯絡後，終於確定好合適骨髓捐贈者的組織抗原型態及身心狀態和捐贈者捐贈的意願，病人謝先生也有強烈的意願要接受異體骨髓移植的治療，但可惜卡在器官移植法的限制而無法進行。為了解決此方面的問題，因此透過許多人脈的關係，連絡上當時民進黨的立委葉菊蘭女士及國民黨立委韓國瑜先生，獲得兩位立委的首肯和全力支持，合力督促和請託行政院衛生署立即修法並在當年的第一會期送進立法院，並且破紀錄地在一日內三讀通過，民國八十二年五月十八日該修正法在立法院三讀通過，並在同年的五月二十一日經由總統公布實行，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的非親屬骨髓捐贈正式取得我國的法源基礎，為非親屬間的異體骨髓移植工作打開了最關鍵的通關入場券，也使得台灣的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能成功地成為亞洲第二個率先實行的地區。既然法源上已經解決了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的法律限制問題，接著在執行方面就必須要面臨非親屬骨髓的捐贈者來源的棘手課題。依歐美地區的經驗，要想成功地篩檢出合格的骨髓捐贈者，必須要成立一個至少包含二萬筆以上捐贈者資料的非親屬骨髓資料庫，方有可能提供臨床上移植的最低需求，但考慮要在台灣成立如此大量的骨髓資料庫，就必須要有大筆的經費及一中立客觀的單位來執行才行，當時榮總的陳博明主任與台大的陳耀昌教授和林凱信教授等都希望政府單位如行政院衛生署能編列預算來推動台灣骨髓資料庫的建立，但因政府無法提供如此龐大的經費以及在執行上有許多的限制等因素，以致無法依照原來的規劃進行，因此接著大夥就動念到在台灣民間素有風評的慈濟基金會上，希望能由慈濟基金會出面來推動骨髓資料庫的建立工作。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多位台灣骨髓移植界大老的陸續拜會說明後，慈濟基金會欣然同意為台灣社會罹患血液疾病的病友及其家人點燃起一展再造病人生命的曙光，在慈濟基金會下設台灣地區骨髓資料庫，展開台灣骨髓移植的歷史新猷。但事實上在展開籌備台灣慈濟骨髓資料庫及發動民間大眾對捐贈骨髓認識和支持的活動前，榮總則已率先在台灣完成首例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準備工作。
三、榮總的首例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紀實
陳博明主任為了推展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除了積極物色可以接受移植的病人和努力透過各種管道協助排除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法律限制的障礙外，也極力要筆者積極和香港的骨髓基金會密切連絡，將有強烈積極意願接受骨髓移植的罹患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人謝先生的白血球組織抗原型態送往香港骨髓基金會，請求對方協力尋求合適的骨髓捐贈者，在密集和冗長的連繫及接洽工作之後，終於在香港找到一位與謝先生相合的三十歲的男性捐贈者，在對方首肯之後，由我方和香港敲定移植的時間後，謝先生依骨髓移植計劃的作業程序入住本院的骨髓移植無菌室，接受移植前的準備工作如口服抗生素滅菌藥和無菌的照護工作以及移植前的條件治療包括全身放射和高劑量的化學治療等，民國八十二年八月十三日，捐贈者在香港瑪麗皇后醫院全身麻醉下，由該院的骨髓移植醫師梁憲孫教授的團隊協助抽取骨髓1094毫升，經過分離和細胞過濾的處理後，分成兩袋由該院的移植病房護士袁詠詩小姐攜帶經處理過的捐贈者骨髓，搭乘當日的國泰航空公司530班機於下午五時飛抵中正國際機場，醫院在病人入住骨髓移植病房啟動移植前，就已備妥公文向衛生署及財政部海關，請求免除捐贈的骨髓移植標本的入關防疫檢驗許可，並在移植當日派遣本院的救護車，由筆者及蕭秀護理長隨車至中正國際機場待命，接受對方所送過來的骨髓。班機一落地，立即由筆者將香港捐贈來的骨髓點交，並攜上醫院派來的救護車，救護車以緊急救護方式急駛，於下午六時五分到院，將骨髓轉交在無菌室門口等待的陳博明主任（如圖一）送入移植無菌室內，經輸注前的檢測和抗過敏的前置處理後，掛上中央靜脈導管，經由希克曼氏中央靜脈導管輸入謝先生的血液內，於當晚七時許完成台灣骨髓移植史上的第一例異體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當眾人隔著無菌室外的玻璃窗，看著那兩袋鮮紅色的骨髓液，由希克曼氏導管注入病人的體內時，都熱烈地感受到香港皇后瑪麗醫院的骨髓移植同仁以及無名捐贈者所傳送來滿滿的生命再造愛心。當天醫院在骨髓到院後，也立即召開媒體公開記者會，正式宣告台灣第一例非親屬骨髓移植的達成。行政院衛生署也派遣當時的副署長葉金川先生來院，見證香港與台灣骨髓移植密切聯繫合作的歷史性一刻，病人隨後在無菌室內繼續接受移植後的無菌照護治療（如圖二）。筆者在陳博明主任的督促要求下，也終於如願完成了台灣第一例非親屬骨髓移植的全盤策劃、連繫和執行的工作。一週後因為美國國家癌病研究所進修要求前往的期限已屆，雖然謝先生剛接受移植成果未卜，只好不得不帶者一份尚未完成任務的忐忑心情，趕赴美國國家癌病研究所進修癌病的藥物動力學的計畫。雖然後續病人謝先生因其癌病的關係，終究無法達到當初移植計畫的目標，但此舉卻也更進一步開啟了國內骨髓移植的另一頁歷史新猷，特別是在慈濟骨髓資料庫成立後，異體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在台灣地區就已成為一些罹患血液疾病需要接受骨髓移植治療，但卻無法獲得親屬骨髓捐贈者病人的常態性移植選項。
四、結語
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工作的步驟與親屬間異體骨髓移植的內容大抵雷同，唯一的不同是所輸入骨髓的來源不一樣。以往由於受限於國內器官移植法律的規定，以致無血源間的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工作根本無法在國內進行，但在國內已開啟異體骨髓移植工作治療，且已累積了十年的經驗後，對一些移植困難性較高，而又需要接受移植治療的病人，更需要臨床治療人員去積極地挑戰，在累積了更多的移植經驗及自信後，非親屬骨髓移植工作的推動和進行也就順利地水到渠成，藉助於衛生署及前立委葉菊蘭女士和韓國瑜先生的熱心奔走和幫忙，以及國內移植的先驅者如榮總的陳博明主任、台大的陳耀昌教授和林凱信教授等人的鼓吹推動下，台灣地區在民國八十年代不僅有榮總的先馳得點地完成國內首例的香港台灣間的非親屬骨髓移植治療工作，也推動了慈濟基金會熱心地投入台灣地區骨髓資料庫的建立，建構了台灣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新猷。筆者在此特地向所有參與建構台灣非親屬骨髓移植的所有熱心人士，及慈濟基金會所有的工作人員和志工，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與敬意。希望台灣的造血幹細胞移植工作的品質和研究發展方面能蒸蒸日上，如此一來，不僅能提升台灣非親屬異體骨髓移植在國際上的水準，更能達到造福所有需要接受骨髓移植治療的每一位病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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